星落月悬,云垂低檐。 永宁府中,屋内红烛映衬的光与床边浑浊的血水混在一起,明明是仲夏,赵平之躺在床上,只觉得整个屋内却如甘州之境一般寒冷,全身上下都在止不住地发颤。 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只能任凭自己阖目躺在这方冰冷的床榻之上。 她的身上还穿着青绿的婚服,本该戴上的凤冠以金、银、水晶、红玛瑙、珍珠、绿松石等为缀,金钗上的金鸾鸟展翅欲飞,宝钿下各式珠宝筑成的花蕾相吊,流苏垂落,不堕流俗,更显矜贵。 此刻却被慌忙地卸在一边,底下长长的流苏七零八落地绞在一起,无人在意。 “殿下旧疾复发,怕是不好了…” 赵平之听见医者轻声的叹息,接着是侍女极力抑制的哭声。如果没有听错,应当是太医院的李医正,赵平之记得,皇弟赵恒自小体弱多病,少时高烧不退,旁人束手无策,多亏这位神医妙手回春。就连自己的寒毒,也是李医正最先发现。 如今连他都下了通牒,自己应当是药石无医了。 谁人不知,靖安公主赵平之,年少出宫,一朝入朝。先是助南阳郡开国公章守规收复河西十一州,平西华门之变后,又以女子之身掌陛下亲卫之首,在赵平之的扶持下,皇弟赵恒入主东宫,母族姜氏满门荣光。赵平之自己也功成身退,即将嫁给青梅竹马的骠骑将军宇文炽。 十里红妆,良缘天定,偏偏大婚之日出了如此变数,赵平之下轿时一头栽倒,昏迷不醒,医者来来去去好几波,竟无一可治。 “大人,求您再为我家殿下看看吧…”自幼服侍她的白芍拽着李医正的衣袖不肯放,哽咽道:“殿下在外多年,好不容易到今天,明明一直身体康健,怎么就、怎么就…” 怎么就不过短短几个时辰,突然变成这副无力回天的模样了呢! 屋子里跪了一地的幕僚和忠仆,忽听见屋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白芍看见大步进来的男人,如抓住救命稻草般迎了上去。 “驸马爷…” 宇文炽几乎是一个箭步冲到了床前,顾不得礼数,抓紧了赵平之的手道:“殿下,臣未能护好殿下,臣罪该万死!” 他复踉跄起身,转而拔剑,直指李医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