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杨柳抽枝,淡绿色的薄雾斜笼在堤岸上。西京的初春,是香气和绮艳织成的一片锦绣。 道路两旁花团锦簇,熏得游人双目迷醉,一时间竟分不清何处是天上,何处是人间。 待暮色四合时,平康里的灯渐次亮起,厅堂里的骰子声和金锣声交替,又伴着胡乐艳曲,热热闹闹的一片。 “今夜你必须露脸,没得商量。”一身墨绿色裙裳的女人看向坐在妆镜前慢条斯理描眉的少女,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卖艺不卖身,进了窑子还端着那几分清高架子给谁看? 女人浓妆艳抹,来回踱步时发鬓间金钗摇晃,虽年岁稍长,也能称上一句徐娘半老,“若不是我好心将你从人牙子手上买回来,你又怎么能在春坊里安然无事地长到现在?做人总该知恩图报......” 少女描眉的手一顿,垂下长睫,低低笑道:“这么些年,我卖艺为妈妈挣的钱还不够多吗?砸了我这块招牌,春坊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这是实话。 平康里的青楼有近百家,大小不一,春坊起初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酒肆,后来靠着李云裳的容色和舞艺声名鹊起,才有了今日独占一方的地位。 罗芙一噎,怒道:“没良心的东西,你看看你这满屋子的绫罗绸缎,锦衣玉食,我何曾短过你的吃穿用度,你倒别真当自己还是李家的千金贵女了。” 提及李家,少女的眸色晦暗难明,连带着雪水般轻灵的嗓音都染上几分戾气,“若是没有旁的事,妈妈就出去吧。” “哼!”罗妈妈冷哼一声,“我把话撂这了,待会便是你的梳拢之夜,消息我早已经放出去了,朝中的贵人也会来,若是你不出现,这春坊你也不必待了,我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说罢扭身离去,重重摔上了门。 梳拢之夜,说得好听,不过就是拍卖她的初夜,价高者得。 以她的名气,今夜必是高朋满座,无论是谁拍下,春坊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云裳幽幽地望向铜镜里映着的美人,当真是玉碾就,雪堆成,眉目如画,眼波如流,赞一句殊姿国色也不为过。 这样的美色绝不可落入凡土尘泞之中。 即便家破人亡、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