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和元年,腊月初四。 长安宫城笼罩在一片苍茫的白色中,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宫墙之上。 那刺骨的冷风穿梭于回廊之间,发出幽幽的哀鸣声,四四方方的高墙深院,只余寒意渗骨,凄凉如影随形。 阮如安跪在太极殿前,在这样的一片冰天雪地里,她那素白衣裙早已被雪水浸湿,紧贴在身,更显单薄。 寒风阵阵,她唇瓣被冻得乌青,额前几缕乱发,被拂得紧紧贴在颊边。 可即便如此,她眼神仍旧坚定,倔强的凝视着紧闭的殿门。 五日前,国丈阮循被参通敌叛国,且铁证如山。皇帝大义灭亲,当即命北衙禁军捉拿阮府一应上下,皆打入大理寺、刑部候审。 昔日门庭若市何等繁华的百年世家,就这般骤然崩塌,满朝文武无不唏嘘。 叹那阮相一世清名,却因年老糊涂而毁于一旦,更叹那膝下有子的中宫皇后,从此再无母家可倚,甚至连这个后位都岌岌可危。 殿前传来几道细琐声响,阮如安抬起眸子瞧着那处动静。 前两日来这太极殿前,她还有的檀木椅能坐,可到了这第三日,她只能跪在雪地里,默然等着皇帝给个交代。 夫妻六年,她舍尽了浑身解数,成日里甜言蜜语、温情四溢,将人哄得团团转,拿捏了一番情深似海的好作派。 得了独宠,得了子嗣,得了如今的皇后之位。 原以为皇帝的真心早早便是囊中之物,可如今看来...... - 那明黄色的门帘被掀起,又很快落下,一个身着厚重玄色内侍宫装的大监走了出来。 他小步行至阮如安面前,面带难色,上前来深深一揖,低声说道:“皇后娘娘,陛下正与太尉商议要事,实在无暇见您,还请先回吧。” 正说着话,李大监又微微垂眸小心打量着面前人。 - 当初皇后贵为尚书令嫡女,放着青梅竹马的小公爷不嫁,转头去嫁无权无宠的还是个空头皇子的皇帝。 在当时太子、齐王争锋相对的境况下,她能说服素来不涉党争的阮相举全族之力扶持在朝廷中毫无根基的皇帝,甚至不惜以身作局,险些被逆党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