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夜,犹如深陷病榻的老年君主,明知自己行将就木,却依然保持着适度的残暴。 即使在黑夜中无法分辨物体的颜色,我依然知道,此刻的天花板一定是让我恐惧的惨白色。 挂在房顶的旧吊扇,在三十五度的高温面前全无作用,而那时的我还不知道空调为何物。 我的睡眠一向很浅,而夏天的酷热让我无法忍受,一点点噪声都可以轻易破坏我的梦境。 当然,“破坏”一词并不准确,因为我从不享受那些破碎的猩红色浅梦;对我而言,彻底清醒才是解脱。 虽然,我不曾窥探同龄人的睡眠,但我从日常对话中也能意识到,自己的梦境异于常人。 这种不足为人言的异常,每一夜都在折磨着我,比任何形体上的缺陷都让我感到绝望。 不知从何时起,我总是会梦到无所不在的亡魂,梦到逐渐失去表情的死者,梦到整个世界的崩塌。 半睡半醒之间,我的身体仿佛陷于无边无际的泥沼,无论如何挣扎,都只能加重自身的痛苦。 我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倘若每一天都能在天黑前死去,也就没有这么多的痛苦了。 在同龄人还对生命保持好奇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憧憬死亡了。 直到,那熟悉的声音准时出现,再一次让我从梦魇中解脱出来——唯有她,才能拯救我。 “起床了,快点起来!” 我挣扎着坐起身,不住地喘息着,然后用尽全力睁开双眼。 幸好,噩梦之外的世界一切正常,甚至看不出一丝伤痕——墙上的钟表默不作声,任由时针孤独地指向12。 月光穿过绣着百合图案的窗纱,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留下一片诡异的花影,同时让我可以看清自己纤弱的手臂。 肺部的压迫感仍未褪去,每次呼吸都会带来一丝烧灼。 坐在硬邦邦的双人床上,我呆呆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听任汗水从额头滑落;直到流过眼角时,带来一阵刺痛。 “我说你啊……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液晶显示器的蓝光映着姐姐的俏脸,被鼻梁挡住的一侧隐入黑暗,温柔的唇角兜着一丝埋怨。 午夜的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