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扬州城。 初春的雪粒簌簌落在黄花梨算盘的珠档上,沈玉鸾的朱砂指尖正拨开第十七档。 乌木嵌螺钿的九章裁刀*忽然重重落下,刀刃刺破宣纸的脆响惊得廊下众人一颤。 “陈家次子。”沈玉鸾甩开溅上墨渍的袖口,菱花镜映出眉梢讥诮,“半年前私贩蜀锦的赃物还没捂热,竟敢带着潮州珠来攀沈府门楣? ” 陈家曾独揽皇家绸缎供应,却贪心不足,暗中贩卖贡品专用纹样,铤而走险发了笔财。 家主陈墉虽靠胞妹淑妃情面未受重罚,但“皇家专供”就此易主,陈家一时沦为笑柄。 余光果然瞥见三娘子躲在梁柱后瑟瑟发抖,螺钿步摇轻颤。 “长姐至少见见陈郎君!”身着鹅黄襦裙的少女扑到阶前,“他特意寻来南海明珠作聘……” “你当真糊涂。” 她平日里虽然忙碌,但也有所耳闻,三妹沈玉窈对陈家子有意。 陈家声名狼藉,沈家招赘,若混入居心不正之人,百年基业岌岌可危。 沈玉鸾一盏凉茶泼向南珠,明珠瞬间褪去光泽。珠帘外传来陈家仆役压低的惊呼声。 她伸出手指用力碾碎,混着枇杷蜜的甜腻漫过鼻尖。 “南海明珠?”裁刀骤然挑起珠帘,枇杷蜜顺着指尖滑落,在石榴红袖口晕开。 “潮州珠色泽暗淡,浸过蜜水才显晶莹。真当我不查验聘礼,看不出鱼目混珠的伎俩?” 沈玉鸾站在半明半暗的光晕里,冷笑一声。鬓边赤金点翠步摇坠着的珍珠正扫过眼尾,秾艳馥丽的眉眼淬着冷光。 “还是说柳姨娘教你看账本,没教你怎么看珠光?” “长姐……”沈玉窈仓皇后退,身影没入回廊,惊飞檐角灰雀。 袖中滑落浸透枇杷蜜的帕子,糖渍在青砖上洇开暗红斑痕。那是陈明允昨日哄她试吃新糖时塞的,甜得发苦。 沈玉鸾示意绮雾捡起,叩了叩庚帖边缘,鎏金护甲在“陈家”二字上划出深深凹痕:“绮雾,去查三娘子半年来的胭脂账——尤其是南珠的来路。” 绮雾领命而去。 人群忽然裂开道缝隙,青衫书生自最末位徐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