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里的雾气如化不开的旧梦,氤氲着前尘。 春桃捧着热巾的手指在眼前轻晃,鎏金铜盆边缘凝结的水珠顺着雕花桌案淌落。 我凝望着水珠滑落的轨迹,恍惚间,它坠在了便利店冰柜的玻璃门上——前世那个叫夏夜的男人,正将冻僵的手指贴在玻璃上呵气,白雾模糊了“半价”的便当价格签。 大小姐今日想簪白玉响铃钗,还是鎏金点翠步摇? 侍女的声音惊得我指尖微颤,螺钿镶嵌的镜框牡丹纹硌进掌心。 春桃捧着漆盘的手指泛着淡粉,十二支发钗在晨光里泛着冷芒,最末那支素银蝴蝶簪的翅膀上,还沾着去岁上元节扮观音时的香灰。 我伸手抚过冰凉的钗身,春桃却噗嗤笑出声:这法器可镇不住您眼里的魂儿。她手腕灵巧地一转,红宝石金步摇便斜插入云鬓。 垂落的金丝流苏扫过耳垂时,我猛地攥住妆台边缘——这具身体对触碰的敏感,总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镜中忽然闪过一道虚影。 一个外卖小哥佝偻着背,在暴雨里摸索摔碎的眼镜。 电动车前灯在积水中映出他扭曲的脸,左颊结痂的伤口正渗着血。 而此刻菱花镜中的少女,却因步摇流苏的颤动微微偏头,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连皱眉都带着浑然天成的媚态。 明月。 父亲的声音裹着初春的寒气破门而入,三重蜀锦门帘被剑气掀起。 玄色暗纹的袍角扫过青砖,他指尖还沾着演武场兵器架上的霜。 春桃慌忙将狐裘披上我肩头,雪白的银狐毛领蹭着下颌,让我想起孤儿院那年冬天唯一的热水袋——那夜蜷缩在漏风的被窝里数着霉斑,怎敢奢望有朝一日会被这样的温暖裹挟。 昨夜观星台落了雪蛤,让后厨煨了冰糖百合。父亲的手掌悬在我发顶,剑气凝成的暖流烘干了发梢水汽。 这动作让我想起前世在加油站蹭暖风时,那个往我脖子里塞热包子的老保安。 廊下的冰棱滴着水,捧羹的侍女踩着鹿皮小靴经过,托盘里玛瑙碗映出我晃动的倒影:茜色唇脂是母亲今晨亲手点的,她说顾家明珠合该比芍药更艳三分。 雪蛤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