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里虽然不见寒风刺骨,但是晌午的阳光也已经冷得稀薄。 混合了寒雀的小声哀叹,光线被年迈秃头的枝丫切成碎片,惨惨淡淡掉在地上,经不住毛靴子踩。 何家两兄弟在小树林子里跑得气喘吁吁,心有余悸地左顾右盼。 “该死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几年年景不好,他俩继承了家里的祖业,撑着渡船在城外湖上劫道,足足饿了小半月,今早才终于遇到个大肥羊。可惜肥羊警惕得很,还没宰就逃了,害得他们从水面一路追到山脚下。 弟弟先忍不住嚷了起来:“哥!算了回去吧!谁知道这儿还有没有扔飞刀的?” 可惜何老大早就馋得急了眼,那样浑身上下穿金戴玉的主儿,再等一个还得多少年啊!不管不顾地拉着弟弟进了村子继续找,还真给他俩找到了。 那肥羊仰躺在一棵老树底下,已经冻得半死不活,湿漉漉地靠着树干。头巾也丢了、靴子也趿拉着,湿头发糊了一脸,只能看见底下一团青白的面色。 离远了看着连嘴和眼都找不见在哪,像是结了冰的水鬼。 好肉不怕没狗叼。兄弟俩就慢了一会儿,水鬼身旁已经蹲着一个年青女人、站着一个半大小子了。 女人穿着一身麻布衣服,头发也用麻布包着,装扮普通。她腰间倒是挂着根十分通透的碧玉横笛,比一般的笛子还要长半尺,但也只将俩强盗的目光吸引了一瞬而已。 实在是站着的那小子太显眼,想不看都难。 丝头巾、缎袍子、硬挺挺的黑靴子,背着手拿着柄嵌满宝石的短匕首,转过身腰间挂了两三块镶金美玉,差点把何老大的眼睛都晃瞎了。 初出茅庐的何老二却眼馋起别的来。这小子看着年纪没比他小多少,不过是脸嫩点而已。那副娇生惯养的样子真叫人嫉妒。 下巴尖颊有肉,面白如敷粉,偏偏又穿了一身浅水红的崭新长袍,用金线绣了团花,白缎做了掐牙,显得脸上那双眼睛像桃花瓣一样,一对黑琉璃珠就从花瓣尖睨着他哥俩。 外面还披一件银鼠皮的长褂子,毛顺水滑。何老二熬夜熬疲了的眼珠子搁上面溜了一圈,都快融化了,简直是从那又软又暖和的毛毛里骨碌碌地滚下来...